夜色压下来时，信息学部C楼像是被世界遗忘的高塔。

走廊里的荧光灯偶尔闪一下，像是心跳微弱的老人。

研究生小周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人。

她合上电脑，背起包，推开实验室的门，走廊空空荡荡，回声在墙面上来回撞。

整栋楼只剩她一个人。她能听到自己呼吸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。

她按下电梯按钮，红色的“↑”灯亮了。

电梯从8层缓慢下降。

奇怪的是，她明明在6层，电梯却先在7层停了一次。

门缓缓打开——里面空无一人，但灯光暗得像是浸在灰水里。

她犹豫了一下，走进去。

电梯门在闭合的瞬间，她听见了——外面走廊深处传来轻轻的“哒、哒、哒”脚步声。

她猛地按关门键。

电梯开始下行。

楼层显示从6到5、到4……

突然，电梯猛地停在了3层。

门缓缓滑开。

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。走廊的灯全灭了，只有深处一扇门缝透出一线微弱的黄光。

她盯着那道光，呼吸变得急促——因为她看见，那道光的前面，站着一个穿白色实验服的人，背对着她，一动不动。

那人头发湿漉漉的，顺着肩膀滴水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。

“请进。”

那人用一种像风吹过铁丝网一样的声音，慢慢转过头。

小周慌乱地猛按“关门”，电梯门缓缓闭合——

但在门缝合上的最后一刻，她看见，那人已经站在电梯门前，脸几乎贴在门缝上。

脸色惨白，眼睛漆黑得像是没有眼珠。

电梯终于关上，开始下降。

楼层数字闪烁，

——6

——7

——8

小周愣住了。

她明明是要下到一楼，但电梯正在自己往上升。

楼层越来越高。

——9

——10

——11

数字面板从未显示过的楼层。

当电梯“叮”地一声停下时，门外不是走廊。

是一条昏暗的长廊，墙上挂满了老旧的毕业照——

照片里的人穿着不同年代的武大校服，有些泛黄，有些模糊。

她屏住呼吸，想后退，却发现那些照片里的人一个个缓缓转过头，看向她——

眼睛漆黑、没有眼白，和那个人一模一样。

电梯门忽然关上。

数字面板的灯全部熄灭，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。

第二天早晨，C楼的保安发现电梯停在6层，门开着，里面空空如也，地上只剩下一滩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