樱顶的第十三间办公室
樱花谢尽的季节,樱顶主楼冷清得出奇。
红砖墙在阴云下像是暗红色的旧血迹,青瓦滴着昨夜的雨水。
老木门推开时,铰链发出细长的吱呀声。
张柏是历史系的研究生。导师托他去整理一份档案——说是几十年前的讲义手稿,放在樱顶主楼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。
“钥匙给你,最里那间——十三号办公室。”导师把话说完就低头写字,没有再多解释。
主楼的走廊很长,墙上是斑驳的油漆和挂歪的旧相框。
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里被放大成空壳般的回音。
他一间间走过去,数着房号:
10,11,12……
走廊尽头只有一道木门,门牌却是斜挂着的“13”。
钥匙插进去时,他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翻纸声。
“有人在?”他敲门,没人应。
门一推开,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木味和油墨味,像是几十年前的教案散发出的气息。
房间里摆着一张旧木桌,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讲义,字是毛笔写的。
桌后坐着一位穿深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,戴着圆框眼镜,低头写字。
墨汁沿着笔锋一滴滴落在纸上,却没有溅出声响。
“老师,我是来取档案的。”
那人缓缓抬头,动作像被尘封很久的机械。
他脸色灰白,眼神空洞,眼镜片反射的光让人看不清瞳孔。
“讲义……在这。”他的声音像从旧唱片里传出来,带着轻微的噼啪杂音。
他把一本厚厚的讲义推到桌沿。
张柏伸手去拿,手指触到封面的一瞬间,他猛地发现——
这本讲义的封面上,墨色的字还在一点点渗开,就像是刚写上去的。
“谢谢老师,我——”
话没说完,屋外传来走廊深处关门的声音。
他回头一看,走廊灯光变得昏暗,墙上的毕业照一幅幅倾斜,像是被人轻轻碰过。
再回头时,桌后的那人已经不见了,椅子缓缓转动了一下。
张柏抱着讲义走出办公室,回到走廊尽头。
他下意识回头看——
十三号办公室的门正自己缓缓关上,门缝里透出的,是一束微弱的黄光,还有那声音:
“记得……还回来……”
后来,张柏把那本讲义交给了导师。
导师翻了几页,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——因为封面上签着的名字,是一位在1952年因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历史系教授,正是当年樱顶主楼十三号办公室的主人。
这位教授生前最珍惜的,就是自己亲笔誊抄的讲义手稿。
去世那天,正是坐在办公室里写字,笔还没放下,人就倒在了桌旁。
档案室的记录显示,那本讲义在1960年就已经遗失,从此再没有人见过。
至于樱顶主楼的十三号办公室——
按现在的楼层平面图,那一段走廊只有十二间房,根本没有十三号。